第6章 (1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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沙告訴三笠“我在故鄉裏聽到過，這是被追到窮途末路的野獸，殊死掙紮時的聲音……”
三笠依舊淡漠著，面容沒有任何的改變。
然而薩沙接下來卻有些為難地說，她有相當不好的預感。
三笠立刻想到了艾倫，然而艾倫現在在哪裏呢？
沒想到遇到這樣的突發狀況，艾維爾著急地舉起手，立刻準備爆破，但是東邊的巨人群已經沖過來了。
“護衛班！迎擊敵人！！”艾維爾焦急地下令，戰士們拔刀飛身上去，僵直地伸著手向前走的巨人卻沒有理會他們，直接突破，沖向女巨人。
利威爾用腳踩了幾下女巨人的頭“混蛋，你剛才做了些什麽？”
就在說話的同時，巨人們已經沖到眼前，手伸向了利威爾。
“利威爾兵長！”在士兵驚叫的同時，男人已經冷靜地用折線的軌跡，一路連續砍殺包圍過來的巨人。
而這些巨人們抱著女巨人的身體啃食，外層的巨人也不斷湧來。
“全員開始戰鬥！死守住女巨人！”艾維爾團長下了指令之後，現場的調查兵團成員都開始死戰，然而數量實在到了難以招架的地步。
僵持不下去，艾維爾團長閉上眼睛，然後下達了另一個命令“全員暫時撤退。”
利威爾在樹上停下，用手背抹去臉上的血。
“被擺了一道。”艾維爾註視著眼前的景象。
“你那是什麽表情啊……算了……”利威爾看著身旁的男人，依舊淡然地開口，但是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，如果拿不出結果，就只能走最壞的一步棋，比在這裏戰死還要難受的抉擇。
“敵人早就做好了將一切都舍棄掉的覺悟，沒想到……竟然寧可讓自己被巨人吃掉，也要把情報抹消掉嗎？”艾維爾註視著眼前只剩下骸骨的女巨人，那脖頸中的人究竟是誰？
只差一步就能拿到的真相，竟然又再次遠離。
不，現在不是感傷的時候。
艾維爾團長大聲命令著“全員撤退！！趁巨人還聚集在女性巨人的殘骸那裏時，快上馬！馬車全部都扔在這裏！”
雖然最終得到了這個命令，但已經有很多人耗盡力氣，只能靠在樹幹上，已經回不去了。
“在森林的西方重新布陣！”命令被一層層傳達出去，信號彈也已經向天空打出。
利威爾依舊站在樹上，試探道“在審議廳的時候，神氣揚揚說了那麽多，結果卻這樣……遭受了莫大的損失卻沒有實際進展，就這麽灰溜溜回去，艾倫會被交出去解剖的吧？如果是你的話，就會這麽做的吧。”
“利威爾，現在局勢已經無法挽回了。說什麽都沒有用了。”團長停滯了一下，然後繼續說道“不要為了一個人，犧牲大局。如果是以前的你，應該很清楚。”
利威爾看著樹下的淒慘的景象，卻回憶起那雙晴空一般的雙眸，在那之中的渴望與執著，暗啞地開口“不明白的人是你。”
——過去的自己，那個空虛地活著，冷靜計算得失的自己已經不在了，如今付出一切也想要守護一個人，偏執，狂熱，又一直壓抑著，平衡就要崩潰。這種感情，別人怎麽可能會懂。
“利威爾！”團長看向共事多年的男人，那張沾血的側臉十分冷靜，眼裏卻流轉著暗紅的光。是血倒映出的色澤，就仿佛鬼神的面孔，然而這樣的人卻對一個人有了感情，這是他萬萬沒想到的，可是在戰術上絕對不能因此有所改變。“等回去之後再考慮，現在要盡量在不受到更大損失的情況下歸還。”
“……”似乎在思考什麽，利威爾沈默著沒有回答。
艾維爾團長再次看向女巨人，卻發現現在幾乎完全看不見那骸骨的摸樣，蒸汽導致視野很差，這一瞬間想起了當初韓吉的推測。
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，利威爾已經知道該怎麽做，一手用長刀插在樹幹上，就這樣支撐著自己的身體“我去叫我的班來，那幫家夥如果沒走太遠就好了。”
“等等，利維爾，先去補充燃料和刀刃。”艾維爾團長卻叫住了他。
“時間很緊張，而且我也覺得夠用了……為什麽”盡管說不上焦急，現在卻隱隱有些不詳的預感，但利威爾還是停了下來。
“這是命令，聽我的。”艾維爾團長註視著眼前白色的水蒸氣。
“知道了，艾維爾，我就相信你的判斷吧。”利威爾考慮了一下，還是做了選擇。
看到升空的信號彈，調查兵團的全部人員都開始撤退。
與此同時，命令也口頭相傳。
站在森林深處的特別班也收到了。“回到馬背上，準備撤退了。”
奧路歐很有興趣的提議“我們一起去看看裏面的混球到底長著一張啥樣的臉吧？”
“真的知道它的真身了？”艾倫一面說一面跟著前輩一起飛躍森林，那個真身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同伴，甚至是認識的人。
“是托艾倫的福呢。”佩特拉溫婉地笑著。
“啊……我沒做什麽特別的事啊。”艾倫反而有些無措。
“你相信我們了啊，正式因為當時，你選擇了相信我們，才會有現在的結果啊，做出正確的選擇，這種事可是相當困難。”佩特拉衷心地說著。
“真搞不懂啊，小雞難道不是你的情敵嗎？嘛，雖然你們兩個都只是娛樂罷了。”此時此刻奧路歐的話依然很欠揍。
佩特拉停頓了一下，低低地開口“我連情敵都算不上啊……兵長他只看著艾倫一個人而已。”
可以聽出來的傷心，卻帶著欣慰的口氣，甚至是像是在說一件幸福的事。
因為她的話，一時慌亂，差點沒勾住遠處的樹，艾倫看向女孩此刻強顏歡笑的臉，想要開口的時候卻被奧路歐打斷。
“真是的，別讓氣氛變得沈重啊！算了，第一次能活著回去，可能就算不錯了”
“你們倆……第一次出戰的時候明明都又失禁又鬼哭狼嚎的……現在還真是長大了呢。”埃爾德出其不意地插了一句進來，聽起來像是玩笑話，卻引起了兩個人激烈的反應。
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別說啊！我們的威嚴在這一瞬間化成泡沫了啊！！”佩特拉的臉漲得通紅。
“咦？？！！難道是真的？！”艾倫有些吃驚，但是他還是由衷地稱讚兩位前輩“好厲害！！也就是說在空中一邊尿一邊灑嗎？聽上去的確已經戰勝人類所擁有的廉恥心了。”
不過被他這樣稱讚的兩位完全沒有接受，這種戰勝人類的經歷還是沒有比較好，兩個人都在掙紮著彌補形象，開始亂七八糟地扯著如何消滅更多的巨人，但是無論如何轉移話題，埃爾德都會在適當的時候轉回失禁的話題，而艾倫也毫無保留地繼續表示讚嘆，只是越戳越讓兩個前輩慌張。
“你們都是來這裏野餐的嗎？這裏可是在墻外啊”袞達冷著臉提醒鬧成一團的四人，雖然本該是埃爾德帶隊，但他不知不覺走在隊伍的最前了。
這時遠處有信號彈升起，他們以為是利威爾兵長的聯絡。
袞達加快了速度“和兵長匯合吧！剩下的回去再繼續說。”
“咦？難道還要繼續爆料嗎？”艾倫一面好奇地問著，一面試著跟上袞達，而幾只烏鴉與他擦身而過，那漆黑的羽毛仿佛傳說中披著黑色鬥篷的戰神降臨。
“不、沒有了、已經沒有了……”人生中最大的恥辱竟然在兵長喜歡的人面前被揭示，佩特拉此刻真想找個樹縫躲起來。
袞達徑直地向信號彈的方向沖去，完全沒有意識到，那裏就是終結。
韓吉和艾維爾團長帶著調查兵團的主部隊在森林中行進，韓吉詢問為何要讓利威爾進行補給，團長看著前方回答道“變身者裝備著立體機動裝置一類的設備，利用解除變身時的蒸汽作為掩護順利逃走了。如果巨人之力有熟練度的區別，那麽就不能以艾倫這樣的新手作為基準來思考。現在，敵人也許已經利用蒸汽作為掩護，順利脫離了。”
停頓了一下，艾維爾才說出最重要也最為危險的推測。“那個敵人也許和我們身著同樣的裝備，說不定已經假扮成士兵的摸樣了。”
“這樣的話，艾倫恐怕危險了啊。”韓吉皺起眉頭，但是反過來說，這次無功而返，艾倫也會被送去內地成為實驗品吧，在這裏被敵人奪走反而會活下來，雖然艾倫大概會拼死反抗。
他們現在已經沒有轉機了，但是先不論艾倫自身，恐怕利維爾也是不會輕易接受這個結局吧。
樹林中果然出現了使用立體機動裝置的人影。
“利威爾兵長”袞達喚了一下對方，卻發現不對，那身影分明是一個女性，只是對方並沒有調查兵團的披風，只穿著制服。
“是誰？”只把對方當做了同伴，完全沒有理解對方拔出長刀的含義，對方直沖過來也沒有防範，只是在一瞬之間，看到了那扭曲的面容，連自己的死都沒有意識到。
跟在後方的艾倫只看到了袞達墜落的情景，襲來的身影再度躲藏在樹木的背後。
“袞達前輩？”艾倫想要上前查看，然而那失去控制的立體機動裝置，在慣性下，連同倒吊的男人一起，無力地向後擺去，劃過艾倫的眼前。
袞達的脖頸被割斷了，血還在湧出，死不瞑目地睜著眼，似乎看到了什麽難以置信的事。
就在艾倫怔住的時候，奧路歐立刻拉住艾倫的衣服，拖著他向前。“艾倫不要停下來！”
佩特拉和埃爾德跟在後面，向森林的兩邊，緊張地看著，怒吼著。“是誰？！”
“保護好艾倫。”一面囑咐著，埃爾德拔出長刀
“是用立體機動攻過來的！”該死的，竟然混在士兵當中。
“袞達前輩他……”艾倫到了現在也難以置信，死了，身經百戰的前輩竟然如此輕易地死了，明明到剛才為止，一切都很順利。
“該死，怎麽辦，埃爾德，我該把艾倫帶到哪裏？”奧路歐依舊抓著艾倫的披風。
“沒時間上馬了，全速回到本部。”埃爾德做出了結論。
佩特拉對著暗藏殺意的森林吼道“是女巨人的本體嗎？該死！你竟敢殺掉袞達！有種放馬過來啊！至少也能和你同歸於盡！”
艾倫也環顧著四周“女巨人……怎麽會？不是已經抓住了嗎？”
似乎是回應了艾倫的這句話，就在這時，四人的身後突然爆炸一般的震動，很多樹因此倒了下來，飛鳥受驚亂飛著，蒸汽一直彌漫到了天空之上。
那水霧之中漸漸現出結實的骨骼和肌肉，最後是猙獰的笑容，女巨人就這樣出現在他們身後。
「吶，現在是怎樣的感覺呢？艾倫？是絕望嗎？」直接進入腦海的聲音，令艾倫感到惡心，可是這聲音為什麽會覺得熟悉呢？是誰？不，這不重要，就在這裏殺掉她。
“不管你是誰，我會親手殺掉你！”艾倫一面望著那可怖的笑，一面把手伸向自己的口，只要咬下去就可以了，是的應該這麽做的，可是卻被阻攔住了。
“不行！”埃爾德命令著，他不會忘記兵長囑咐的事“由我們三人來幹掉女巨人！艾倫你就這樣向著本部全力前進！！”
隱隱能聽到那沙啞的鳥鳴，悲涼而淒厲。
如果能夠重新回到這個時候，能夠讓他們一起活下來嗎？
可是這世上，終歸沒有如果。
不是神，不是惡魔，只是沒有力量的渺小人類罷了，就算夢想與渴望無限大，這個世界也依然荒蕪得只剩下破碎的回憶。
24
一直看到最後，就算眼眶裏已滿是淚水。
曾經的約定再度回響在心中，可是自己卻還遠遠不夠，不夠「堅強」的定義。
即使這樣也想要再一次看見那一夜，被花火照亮的，每一個人的笑容。不能失去，不能放棄。
戰鬥，現在就戰鬥，無論對手是誰，都一直掙紮著，到死為止，作為孤高的野獸，這就是你向往自由的代價。
“等一下，我也要戰鬥！”艾倫咬著牙看向那開始動作的巨大軀體。
“這是最佳策略，使用你的力量，風險太高了！”埃爾德卻這樣回應著，大概是因為上一次實驗失敗的原因，這是冷靜計算的結果。
“餵，小雞，難道懷疑我們的水準？”奧路歐不滿地嚷嚷著。
“艾倫，難道你信不過我們？”佩特拉沈靜地看向艾倫。
“不，不是的。”並不是不相信，而是無法放下。
“通過這一次對峙，我也領悟到了。”艾維爾對韓吉說著，他們兩人帶著全隊繼續行進。“假如一直選擇保守的最佳策略，我們永遠也無法占上風，必須抱著失去一切的覺悟來和他們戰鬥。”
——如果不這樣做的話，人類就無法獲勝。
然而每個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，必須做出這樣的選擇，比什麽都要無情。
“之後的一切，就拜托你了，艾倫，無論是調查兵團，還是我們人類的希望。”雖然不覺得自己會輸，埃爾德還是這樣囑咐著。
“我……”艾倫有些啞言，簡直像是最後的離別，盡管這個時候他還不知道，這的確就是對方給他的遺言。
“最後還有一件事，我想拜托你，艾倫……”佩特拉說著，然而最後卻停下來，沒有說出那已經被拒絕的要求，沒有誰能代替誰，更何況艾倫已經是全心全意去愛著那個人，已經足夠了。
“啊？什麽？”艾倫問著，看向那已經用立體機動裝置劃出去的身影。
“沒事，艾倫快去吧！和兵長匯合，告訴他我們會晚一點。”女孩在空中回過臉，淡淡地笑了一下。
“是！我相信我們班會勝利的！”沒有時間再考慮更多了，然而在轉身的時刻，卻突然想到了那久遠以前的片段，夕陽之下，自己的手在那雙手中慢慢被包紮起來。
——「如果你能變得堅強起來，我就給你看比萬花鏡更漂亮的東西」
盡管兵長否認了曾經的相遇，卻兌現了這樣的承諾，然而自己真的堅強起來了嗎？
艾倫調整著平衡，開始遠離身後的戰線。
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想起來呢？頭腦的畫面切換到了那一夜的煙火，短暫的美麗留在記憶中，化為了永恒。
如果這次任務成功，回到墻內，大家再一起放煙火吧。
懷著這樣的心情，和特別班匆忙的告別。
在艾倫的身後佩特拉，埃爾德，奧路歐一起向女巨人沖去。
緊密的配合，從兩邊一起快速地用長刀砍瞎了女巨人的眼睛，根據以往的作戰分析，這樣至少爭取到了一分鐘，就在這一分鐘決勝負。
失去視力的女巨人護著脖頸靠在樹幹上。
此時此刻已經沒人顧及調查兵團的總策略了，眼前的怪物不可饒恕，就在這裏殺死她。
成功割斷了肩上的肌肉與經脈，女巨人的手臂無力地放下來。
三人繼續尋找著破綻，下一步只要割掉支撐脖子的肌肉，就能讓巨人的後頸露出來了。
連續越過幾個樹枝，艾倫再一次回頭，更是確認了特別班的強大。
而這樣強力地，熟練地組合攻擊，是因為他們都十分信賴對方，因此跨過了無數道難關，
即使剛剛失去袞達前輩，他們也如此——「堅強」。
可是，這份堅強是真的嗎？也許他們已經為了失去的同伴失去了冷靜。
不，現在只能盡力去做下去。
繼續往下走，不要回頭，這樣一定是對的。
再度回憶起利威爾騎在馬上的背影，身後的披風被風吹起，那刻畫上去的羽翼也仿佛有了生命一般，然而他們每個人，都不會飛翔，只是甘願為了自由耗盡熱血罷了。
“一直在迷惑著，是相信自己的力量，還是相信值得信賴的同伴，如何做出選擇。”
“在結果出來之前，誰都無法知道它的對錯。”
不，即使到了最後也無法分辨是不是對的亦或錯的，只是想盡力得到什麽罷了。
再度回過頭，停留在樹幹上，註視著前輩們戰鬥的情景。
可是戰況卻急轉而下，女巨人突然睜開一側的眼睛，一口咬住了迎面而上的埃爾德，在三個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刻，埃爾德握著刀的斷臂和他血淋淋的身體一起下落。
然後女巨人用力吐出殘肢，已經變成了不堪目睹的碎肉。
明明三十秒不到，為什麽？
楞了一下，佩特拉才意識到這是女巨人優先恢覆了一只眼睛，竟然連這種從未聽聞的事也做的到，然而就在她停在空中的時候，女巨人用腳猛的蹬地，向佩特拉沖去！
“佩特拉！！趕快調整好姿勢！！”奧路歐聲嘶力竭地大喊著“佩特拉快點！！”
可是已經趕不上了，一躍而起，女巨人用那沾滿殘渣和血汙的腳將佩特拉踩在大樹上，重撞之下，身體崩裂之後，血向四面擴散地染紅了樹幹。
利用這短暫的間隙，奧路歐咬牙，孤註一擲地用長刀砍向女巨人，但是刀卻斷裂了。
“為什麽……刀刃不管用……”這就是他最後的一句話，滿懷著不甘。
女巨人轉身，然後一腳踢在他身上，男人掉落在地上，再也無法起身。
艾倫在樹上目睹了這一切，發生的太過突然，失去了真實感，可是眼眶裏的淚卻是那樣沈重。他盯著看向自己的女巨人，然後把手放在口邊。
——從一開始就應該由我來殺掉這家夥。
「在結果出來以前，沒有人知道對錯，所以，你就盡管做出不讓自己後悔的選擇吧。」利維爾的話還仿佛就在耳邊，可是他此刻卻後悔了。
——做了錯誤的選擇，這就是代價。
狠狠地咬了手指，幾乎全身都在發燙，被憤怒燃燒著。
在升起的煙霧中，慢慢地用視線掃過被立體機動倒吊著的，以及墜落在地上，死在樹前的每一位前輩的遺體，已經來不及挽救了。
黑發的巨人向著天空大吼，悲愴而憤怒。
——剛剛想要相信同伴，大家卻全都死了。
應該從一開始就只相信自己，只以自己的力量戰鬥。
全身都被怒火所炙烤著，黑發的巨人猛地沖到女巨人面前，揮起拳頭打向女巨人的臉，什麽都無所謂了，他必須在這裏殺死對方。
活下來的，真的應該是自己嗎？
假如那時候，和大家一起戰鬥……不，是在利威爾兵長讓自己作抉擇的時候就錯了。
那個時候，兵長也在，如果一起戰鬥，絕對能夠勝利，甚至能夠捕獲。
可是自己竟然選擇了繼續前進。
眼前仿佛再次能夠看到，那騎在馬上的背影。利威爾沒有回頭，看不見表情，只聽到那淡然的聲音“艾倫，你沒有錯，想做的時候就做。”
——不，我錯了，是我的選擇，讓大家都死了，活下來的真的應該是我嗎？
黑發的巨人成功壓制了女巨人，俯視著那張有些驚詫的可憎面容，理智已經陷入泥沼。
——是你！是你殺了他們！不可饒恕！
我要把你撕碎，等這只手覆原之後，把你大卸八塊，將你撕得血肉模糊之後把你吃掉。
無法說出語言，只能對著被樹林遮蔽的天空大吼“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——！”
這是第二次了，正準備離開的三笠以及補給完畢的利威爾同時聽到了。
是艾倫，這個聲音，絕對沒有錯。
“咦？？你去哪裏啊三笠！”
沒有理會薩沙的叫喊，三笠順著聲音躍進森林的深處。
在黑發巨人的手掌還未恢覆的時候，女巨人卻抓住他的手臂把他甩了出去，此刻她的兩只眼睛都恢覆了。
黑發的巨人靠著樹幹回過身，卻看到女巨人把右手的拳頭放在前方，岔開兩腿站在他的面前，這樣準備的姿勢讓脖頸中的艾倫楞了一下。
他終於想起灌入腦海中的，女巨人的聲音是誰的，是她教了自己格鬥的方法，用的就是現在的姿勢。
——不，不應該是這樣的，我要親自來證明。
黑發巨人再度撲上去，然而對方在操縱巨人的熟練度上，明顯勝過艾倫，動作也比艾倫要靈活。
然而艾倫是拼了全力，幾乎和她不相上下，但是兩個人在格鬥上有明顯的差別，女巨人擅長的是用腿部攻擊，而艾倫更傾向於拳頭。
被女巨人踢開，撞到了背後的樹幹，但是在頃刻間再度站起，終於一拳打在對方腹部，讓女巨人倒下，沖過去用腿踢的時候，女巨人卻用硬化後的手掌把黑發巨人的臉連同旁邊的樹木一同割斷。
失去頭顱的巨人向後倒下，女巨人來到其後，用嘴把脖頸裏的艾倫咬了出來，而此刻，艾倫已經因為剛才連接神經所造成的劇痛昏了過去，在最後的時刻，還在想著，應該活下來的人，真的是自己嗎。
終於找到艾倫的三笠，卻眼睜睜看著女巨人咽下艾倫。
——等、等一下，艾倫，不要丟下我。
在這一瞬間，整個心都空了，無論如何都不想失去的人，就在自己面前被吞食。不，艾倫一定是活著的，一定。
利威爾穿過森林，終於找到了自己所帶領的班，不，已經是自己「曾經」所帶領的班了。
無言的再會，他沒有停下，甚至沒有減緩速度，他只是認真地看著，每一個在此犧牲的戰士，把他們最後的樣子深深刻入腦海。
倒吊在立體機動裝置上的袞達，躺在草地上殘缺了手臂和腹部的埃爾德，以及他身邊側躺著的再也說不出惱人言語的奧路歐
最後是身體已經粘在樹幹上，擡頭仰視天空的佩特拉，頭上全是傷口和血，然而她的眼睛沒有閉上，其他人也是，他們現在還能看到什麽嗎？他們死後的世界依舊如此殘酷。
到底是為了什麽而犧牲生命？也許是崇高的理想，也許僅僅是任務，也許……是為了此刻目睹這一切的自己。
已經得不到答案了。
利威爾知道自己沒有時間去合上他們的雙眸，他們就將永遠留在這裏，永遠變作了回憶。
如果說沒有悲傷，那是騙人的，相反，心臟已經難受到了麻木的地步。
只是男人不想表達，那已經漫過頭頂的窒息的感覺，沈默著，繼續向前躍進，臉上的表情連殺意也消失了。
——艾倫，如果你死了，我會變成什麽樣子呢？
恢覆成遇見你以前的樣子，什麽也不去想，只是單純地活著？
不、那已經不可能了。
失去你的世界，我無法原諒。
得到了艾倫的女巨人打算逃走，而且有些慌不擇路，臉被樹枝劃出了血，三笠就是死也不會放走她，拼死地攻擊著。
“把艾倫還給我！！”她知道女巨人是聽得懂的，可是脖頸的後面，刀刃卻砍不進去。
——絕對還活著！！艾倫，絕對還活著！！先殺掉那個女的，把身體整個切開，從那骯臟的地方拉出來就好了！
“抱歉啊，艾倫，再稍微等一下。”重新踩在樹上的同時，女巨人卻一拳揮過來，並沒有砸中三笠，她卻轉身繼續逃。
“等等！”三笠想要追上去，趕到這裏的利威爾卻攔住她。
“先別刺激她，她或許會把艾倫吞下去。保持這個距離，她已經很疲勞了，會停下的。”
“是你沒有保護好艾倫才會變成這樣的！！”三笠對著利威爾大喊著。
“……”利威爾沒有反駁，他看著三笠，低聲問道“你是那時候艾倫的熟人嗎？”
“是家人。”三笠咬牙修正道。
如果可以的話，利維爾的確是想親自保護艾倫，現在無論怎麽去想都沒有用了，無論如何都只能奪回來。
即使奪回自己所愛的人之後，也只能迎來離別。
早就預見到了，會有這樣一天，他已經無法再拉緊那桎梏住對方的項圈了。
到底是幸福還是不幸呢？愛上了一個人，仿佛找到了自己靈魂中所缺失的部分，不再是行屍走肉，而是真實的活著，然而正是因為愛著，所以不得不放開手。
“把目標縮小吧。”男人冷靜地判斷著“首先放棄幹掉女巨人這件事。”
“可是她殺死了很多我們的同伴。”三笠仔細聽著男人的話，反駁道。
“她有硬化的能力，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救回艾倫。”利維爾望著女巨人逃跑的背影，握緊手中的刀，繼續說道“我來應付她，你負責吸引她的註意力。”
沒有時間問的更多，現在只能信任對方，就算自己無法原諒他當初對艾倫的暴力行為，三笠此刻也決定協力，立刻用立體機動滑到了女巨人的前側。
利維爾到達女巨人後方的時刻，女巨人立刻轉身，向男人揮出拳頭，對方卻順著手臂旋轉著切開，用遠勝於常人的速度沖向那張巨大的臉。
然後直接用兩手戳瞎女巨人的雙眼，拔出刀的時刻，手上滿是粘稠的血漿。
利維爾卻再度遠離，尋找著間隙，在一瞬之間割斷女巨人的腳筋，女巨人猛的摔了下來，坐在地上。
就連三笠也無法預想利維爾的速度，然後猛燃看到了女巨人的後脖頸，抱著無論如何都要殺掉她的心，三笠沖過去，只是這時女巨人的一只眼睛已經恢覆了。
“等一下！！”然而三笠已經聽不見利維爾的聲音了在她直沖過去的時候，女巨人卻舉起了拳頭，危機的時刻，利維爾只能自己上去踢開那個拳頭，膝蓋襲來的劇痛恐怕是骨頭碎裂了，但是現在正是機會，他猛的咬牙切開女巨人的嘴巴，那失去下顎的口裏慢慢滑出少年的身影。
“艾倫……”已經顧不得血模糊了視線，抱起布滿粘液的身體，對三笠說道“快走！”
“艾倫！！”失而覆得，幾乎要喜極而泣，女孩快要哭出來地看著那張閉著眼眸的臉。
現在就在這雙手中，可是，很快就無法再見面了吧。
利維爾回望著那森林中的女巨人，卻清楚，無論自己和身邊的女人多麽強，也無法捕獲這該死的東西。
活下去，一起活下去，留在我身邊。無論多麽虔誠地祈禱，也沒有神明聽得到。
25
關在瓶中的流螢，帶著晶瑩的微光，緩慢地飛著，在漆黑的夜色裏美麗而又神秘，就仿佛傳說中那樣，是靈魂的碎片。
那透明的玻璃瓶之外，是無法觸及的暗，生命只剩下晝夜，它依然在看著，一直看著。
一片黑暗之中，無法動彈，四肢都沒有力氣，他閉上眼，想要就這樣安逸地睡去。
可是一直聽到呼喚的聲音，有很多人，在腳下喚著他的名字，從一片虛無之中，伸出無數的手，那些手都在拼命向上伸著，仿佛要抓住什麽一樣，可是上面什麽也沒有，這裏是深深的地獄。
——我……為什麽……什麽也看不見？
「因為這是死後的，被神拋棄的世界，沒有光。」他竟然聽到了自己的聲音，但是已經無所謂了不是嗎？
無論哪個世界，神都拋棄了人類，所以根本沒有神。
——我也死了嗎？死亡的時候到底是什麽樣子呢？
寂靜的空氣裏，只有血腥的氣味。
沒有光的世界，沒有色彩的世界，沒有墻內與墻外的分別，沒有愛與憎恨，不需要感情，不需要心，他不過是個人偶而已，線已經被斬斷了，他就這樣躺在這裏吧，再也不需要掙紮。
這樣就好了吧？這就是最後的，永恒的安逸，這就是死後的世界，可是為什麽，此刻的眼淚停不下來呢？
很痛，已經停止跳動的心臟，利威爾也不需要了吧。
不想死，真的不想死，就算活下去的不該是自己也好，他都想和利威爾一起活下去。
明明已經約定了，要站在利威爾的背後，也約定了，離開的時候把眼睛留給他。可是現在，什麽都做不到了。
「在這裏放棄，如何對得起那些為了你而犧牲的人。」
還是自己的聲音，可是自己明明沒有開口，艾倫睜開眼眸，才發現有了光，而這熒色的光是從他胸口發出來的，那裏是小小的，跳動的火焰，照亮了他面前站著的人，佩特拉，奧路歐，埃爾德，袞達，他們身後則是一位年輕的訓練兵以及一個年幼的孩子。
“艾倫，為什麽兵長選擇的是你呢？你和我真正不一樣的在哪裏呢？”佩特拉透過螢火的臉看上去不是很真切，她頭上的血跡還沒有幹，卻還是淺笑著問著。
“我……”艾倫看著眼前的女孩，他還不確定利威爾是否真的選擇了自己。
“因為你，比任何人都要勇敢，都要執著。”佩特拉自己回答了剛才的問題。
“真是的，小雞，雖然我不想說，但你其實的確很厲害。”奧路歐依舊像活著的時候，那樣緊皺著眉頭，模仿兵長的口氣。
“繼續走下去，利威爾兵長需要你。”缺失了手臂的埃爾德靠著袞達站著，明明是如此淒慘的摸樣，他們卻都堅強地笑著。
“可是，我已經死了，什麽也做不到了。”哽咽著想起那凝視自己的深色眼眸，在得知自己的死訊後，利威爾兵長會是怎樣的心情呢，希望自己是被愛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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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笠依舊淡漠著，面容沒有任何的改變。
然而薩沙接下來卻有些為難地說，她有相當不好的預感。
三笠立刻想到了艾倫，然而艾倫現在在哪裏呢？
沒想到遇到這樣的突發狀況，艾維爾著急地舉起手，立刻準備爆破，但是東邊的巨人群已經沖過來了。
“護衛班！迎擊敵人！！”艾維爾焦急地下令，戰士們拔刀飛身上去，僵直地伸著手向前走的巨人卻沒有理會他們，直接突破，沖向女巨人。
利威爾用腳踩了幾下女巨人的頭“混蛋，你剛才做了些什麽？”
就在說話的同時，巨人們已經沖到眼前，手伸向了利威爾。
“利威爾兵長！”在士兵驚叫的同時，男人已經冷靜地用折線的軌跡，一路連續砍殺包圍過來的巨人。
而這些巨人們抱著女巨人的身體啃食，外層的巨人也不斷湧來。
“全員開始戰鬥！死守住女巨人！”艾維爾團長下了指令之後，現場的調查兵團成員都開始死戰，然而數量實在到了難以招架的地步。
僵持不下去，艾維爾團長閉上眼睛，然後下達了另一個命令“全員暫時撤退。”
利威爾在樹上停下，用手背抹去臉上的血。
“被擺了一道。”艾維爾註視著眼前的景象。
“你那是什麽表情啊……算了……”利威爾看著身旁的男人，依舊淡然地開口，但是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，如果拿不出結果，就只能走最壞的一步棋，比在這裏戰死還要難受的抉擇。
“敵人早就做好了將一切都舍棄掉的覺悟，沒想到……竟然寧可讓自己被巨人吃掉，也要把情報抹消掉嗎？”艾維爾註視著眼前只剩下骸骨的女巨人，那脖頸中的人究竟是誰？
只差一步就能拿到的真相，竟然又再次遠離。
不，現在不是感傷的時候。
艾維爾團長大聲命令著“全員撤退！！趁巨人還聚集在女性巨人的殘骸那裏時，快上馬！馬車全部都扔在這裏！”
雖然最終得到了這個命令，但已經有很多人耗盡力氣，只能靠在樹幹上，已經回不去了。
“在森林的西方重新布陣！”命令被一層層傳達出去，信號彈也已經向天空打出。
利威爾依舊站在樹上，試探道“在審議廳的時候，神氣揚揚說了那麽多，結果卻這樣……遭受了莫大的損失卻沒有實際進展，就這麽灰溜溜回去，艾倫會被交出去解剖的吧？如果是你的話，就會這麽做的吧。”
“利威爾，現在局勢已經無法挽回了。說什麽都沒有用了。”團長停滯了一下，然後繼續說道“不要為了一個人，犧牲大局。如果是以前的你，應該很清楚。”
利威爾看著樹下的淒慘的景象，卻回憶起那雙晴空一般的雙眸，在那之中的渴望與執著，暗啞地開口“不明白的人是你。”
——過去的自己，那個空虛地活著，冷靜計算得失的自己已經不在了，如今付出一切也想要守護一個人，偏執，狂熱，又一直壓抑著，平衡就要崩潰。這種感情，別人怎麽可能會懂。
“利威爾！”團長看向共事多年的男人，那張沾血的側臉十分冷靜，眼裏卻流轉著暗紅的光。是血倒映出的色澤，就仿佛鬼神的面孔，然而這樣的人卻對一個人有了感情，這是他萬萬沒想到的，可是在戰術上絕對不能因此有所改變。“等回去之後再考慮，現在要盡量在不受到更大損失的情況下歸還。”
“……”似乎在思考什麽，利威爾沈默著沒有回答。
艾維爾團長再次看向女巨人，卻發現現在幾乎完全看不見那骸骨的摸樣，蒸汽導致視野很差，這一瞬間想起了當初韓吉的推測。
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，利威爾已經知道該怎麽做，一手用長刀插在樹幹上，就這樣支撐著自己的身體“我去叫我的班來，那幫家夥如果沒走太遠就好了。”
“等等，利維爾，先去補充燃料和刀刃。”艾維爾團長卻叫住了他。
“時間很緊張，而且我也覺得夠用了……為什麽”盡管說不上焦急，現在卻隱隱有些不詳的預感，但利威爾還是停了下來。
“這是命令，聽我的。”艾維爾團長註視著眼前白色的水蒸氣。
“知道了，艾維爾，我就相信你的判斷吧。”利威爾考慮了一下，還是做了選擇。
看到升空的信號彈，調查兵團的全部人員都開始撤退。
與此同時，命令也口頭相傳。
站在森林深處的特別班也收到了。“回到馬背上，準備撤退了。”
奧路歐很有興趣的提議“我們一起去看看裏面的混球到底長著一張啥樣的臉吧？”
“真的知道它的真身了？”艾倫一面說一面跟著前輩一起飛躍森林，那個真身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同伴，甚至是認識的人。
“是托艾倫的福呢。”佩特拉溫婉地笑著。
“啊……我沒做什麽特別的事啊。”艾倫反而有些無措。
“你相信我們了啊，正式因為當時，你選擇了相信我們，才會有現在的結果啊，做出正確的選擇，這種事可是相當困難。”佩特拉衷心地說著。
“真搞不懂啊，小雞難道不是你的情敵嗎？嘛，雖然你們兩個都只是娛樂罷了。”此時此刻奧路歐的話依然很欠揍。
佩特拉停頓了一下，低低地開口“我連情敵都算不上啊……兵長他只看著艾倫一個人而已。”
可以聽出來的傷心，卻帶著欣慰的口氣，甚至是像是在說一件幸福的事。
因為她的話，一時慌亂，差點沒勾住遠處的樹，艾倫看向女孩此刻強顏歡笑的臉，想要開口的時候卻被奧路歐打斷。
“真是的，別讓氣氛變得沈重啊！算了，第一次能活著回去，可能就算不錯了”
“你們倆……第一次出戰的時候明明都又失禁又鬼哭狼嚎的……現在還真是長大了呢。”埃爾德出其不意地插了一句進來，聽起來像是玩笑話，卻引起了兩個人激烈的反應。
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別說啊！我們的威嚴在這一瞬間化成泡沫了啊！！”佩特拉的臉漲得通紅。
“咦？？！！難道是真的？！”艾倫有些吃驚，但是他還是由衷地稱讚兩位前輩“好厲害！！也就是說在空中一邊尿一邊灑嗎？聽上去的確已經戰勝人類所擁有的廉恥心了。”
不過被他這樣稱讚的兩位完全沒有接受，這種戰勝人類的經歷還是沒有比較好，兩個人都在掙紮著彌補形象，開始亂七八糟地扯著如何消滅更多的巨人，但是無論如何轉移話題，埃爾德都會在適當的時候轉回失禁的話題，而艾倫也毫無保留地繼續表示讚嘆，只是越戳越讓兩個前輩慌張。
“你們都是來這裏野餐的嗎？這裏可是在墻外啊”袞達冷著臉提醒鬧成一團的四人，雖然本該是埃爾德帶隊，但他不知不覺走在隊伍的最前了。
這時遠處有信號彈升起，他們以為是利威爾兵長的聯絡。
袞達加快了速度“和兵長匯合吧！剩下的回去再繼續說。”
“咦？難道還要繼續爆料嗎？”艾倫一面好奇地問著，一面試著跟上袞達，而幾只烏鴉與他擦身而過，那漆黑的羽毛仿佛傳說中披著黑色鬥篷的戰神降臨。
“不、沒有了、已經沒有了……”人生中最大的恥辱竟然在兵長喜歡的人面前被揭示，佩特拉此刻真想找個樹縫躲起來。
袞達徑直地向信號彈的方向沖去，完全沒有意識到，那裏就是終結。
韓吉和艾維爾團長帶著調查兵團的主部隊在森林中行進，韓吉詢問為何要讓利威爾進行補給，團長看著前方回答道“變身者裝備著立體機動裝置一類的設備，利用解除變身時的蒸汽作為掩護順利逃走了。如果巨人之力有熟練度的區別，那麽就不能以艾倫這樣的新手作為基準來思考。現在，敵人也許已經利用蒸汽作為掩護，順利脫離了。”
停頓了一下，艾維爾才說出最重要也最為危險的推測。“那個敵人也許和我們身著同樣的裝備，說不定已經假扮成士兵的摸樣了。”
“這樣的話，艾倫恐怕危險了啊。”韓吉皺起眉頭，但是反過來說，這次無功而返，艾倫也會被送去內地成為實驗品吧，在這裏被敵人奪走反而會活下來，雖然艾倫大概會拼死反抗。
他們現在已經沒有轉機了，但是先不論艾倫自身，恐怕利維爾也是不會輕易接受這個結局吧。
樹林中果然出現了使用立體機動裝置的人影。
“利威爾兵長”袞達喚了一下對方，卻發現不對，那身影分明是一個女性，只是對方並沒有調查兵團的披風，只穿著制服。
“是誰？”只把對方當做了同伴，完全沒有理解對方拔出長刀的含義，對方直沖過來也沒有防範，只是在一瞬之間，看到了那扭曲的面容，連自己的死都沒有意識到。
跟在後方的艾倫只看到了袞達墜落的情景，襲來的身影再度躲藏在樹木的背後。
“袞達前輩？”艾倫想要上前查看，然而那失去控制的立體機動裝置，在慣性下，連同倒吊的男人一起，無力地向後擺去，劃過艾倫的眼前。
袞達的脖頸被割斷了，血還在湧出，死不瞑目地睜著眼，似乎看到了什麽難以置信的事。
就在艾倫怔住的時候，奧路歐立刻拉住艾倫的衣服，拖著他向前。“艾倫不要停下來！”
佩特拉和埃爾德跟在後面，向森林的兩邊，緊張地看著，怒吼著。“是誰？！”
“保護好艾倫。”一面囑咐著，埃爾德拔出長刀
“是用立體機動攻過來的！”該死的，竟然混在士兵當中。
“袞達前輩他……”艾倫到了現在也難以置信，死了，身經百戰的前輩竟然如此輕易地死了，明明到剛才為止，一切都很順利。
“該死，怎麽辦，埃爾德，我該把艾倫帶到哪裏？”奧路歐依舊抓著艾倫的披風。
“沒時間上馬了，全速回到本部。”埃爾德做出了結論。
佩特拉對著暗藏殺意的森林吼道“是女巨人的本體嗎？該死！你竟敢殺掉袞達！有種放馬過來啊！至少也能和你同歸於盡！”
艾倫也環顧著四周“女巨人……怎麽會？不是已經抓住了嗎？”
似乎是回應了艾倫的這句話，就在這時，四人的身後突然爆炸一般的震動，很多樹因此倒了下來，飛鳥受驚亂飛著，蒸汽一直彌漫到了天空之上。
那水霧之中漸漸現出結實的骨骼和肌肉，最後是猙獰的笑容，女巨人就這樣出現在他們身後。
「吶，現在是怎樣的感覺呢？艾倫？是絕望嗎？」直接進入腦海的聲音，令艾倫感到惡心，可是這聲音為什麽會覺得熟悉呢？是誰？不，這不重要，就在這裏殺掉她。
“不管你是誰，我會親手殺掉你！”艾倫一面望著那可怖的笑，一面把手伸向自己的口，只要咬下去就可以了，是的應該這麽做的，可是卻被阻攔住了。
“不行！”埃爾德命令著，他不會忘記兵長囑咐的事“由我們三人來幹掉女巨人！艾倫你就這樣向著本部全力前進！！”
隱隱能聽到那沙啞的鳥鳴，悲涼而淒厲。
如果能夠重新回到這個時候，能夠讓他們一起活下來嗎？
可是這世上，終歸沒有如果。
不是神，不是惡魔，只是沒有力量的渺小人類罷了，就算夢想與渴望無限大，這個世界也依然荒蕪得只剩下破碎的回憶。
24
一直看到最後，就算眼眶裏已滿是淚水。
曾經的約定再度回響在心中，可是自己卻還遠遠不夠，不夠「堅強」的定義。
即使這樣也想要再一次看見那一夜，被花火照亮的，每一個人的笑容。不能失去，不能放棄。
戰鬥，現在就戰鬥，無論對手是誰，都一直掙紮著，到死為止，作為孤高的野獸，這就是你向往自由的代價。
“等一下，我也要戰鬥！”艾倫咬著牙看向那開始動作的巨大軀體。
“這是最佳策略，使用你的力量，風險太高了！”埃爾德卻這樣回應著，大概是因為上一次實驗失敗的原因，這是冷靜計算的結果。
“餵，小雞，難道懷疑我們的水準？”奧路歐不滿地嚷嚷著。
“艾倫，難道你信不過我們？”佩特拉沈靜地看向艾倫。
“不，不是的。”並不是不相信，而是無法放下。
“通過這一次對峙，我也領悟到了。”艾維爾對韓吉說著，他們兩人帶著全隊繼續行進。“假如一直選擇保守的最佳策略，我們永遠也無法占上風，必須抱著失去一切的覺悟來和他們戰鬥。”
——如果不這樣做的話，人類就無法獲勝。
然而每個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，必須做出這樣的選擇，比什麽都要無情。
“之後的一切，就拜托你了，艾倫，無論是調查兵團，還是我們人類的希望。”雖然不覺得自己會輸，埃爾德還是這樣囑咐著。
“我……”艾倫有些啞言，簡直像是最後的離別，盡管這個時候他還不知道，這的確就是對方給他的遺言。
“最後還有一件事，我想拜托你，艾倫……”佩特拉說著，然而最後卻停下來，沒有說出那已經被拒絕的要求，沒有誰能代替誰，更何況艾倫已經是全心全意去愛著那個人，已經足夠了。
“啊？什麽？”艾倫問著，看向那已經用立體機動裝置劃出去的身影。
“沒事，艾倫快去吧！和兵長匯合，告訴他我們會晚一點。”女孩在空中回過臉，淡淡地笑了一下。
“是！我相信我們班會勝利的！”沒有時間再考慮更多了，然而在轉身的時刻，卻突然想到了那久遠以前的片段，夕陽之下，自己的手在那雙手中慢慢被包紮起來。
——「如果你能變得堅強起來，我就給你看比萬花鏡更漂亮的東西」
盡管兵長否認了曾經的相遇，卻兌現了這樣的承諾，然而自己真的堅強起來了嗎？
艾倫調整著平衡，開始遠離身後的戰線。
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想起來呢？頭腦的畫面切換到了那一夜的煙火，短暫的美麗留在記憶中，化為了永恒。
如果這次任務成功，回到墻內，大家再一起放煙火吧。
懷著這樣的心情，和特別班匆忙的告別。
在艾倫的身後佩特拉，埃爾德，奧路歐一起向女巨人沖去。
緊密的配合，從兩邊一起快速地用長刀砍瞎了女巨人的眼睛，根據以往的作戰分析，這樣至少爭取到了一分鐘，就在這一分鐘決勝負。
失去視力的女巨人護著脖頸靠在樹幹上。
此時此刻已經沒人顧及調查兵團的總策略了，眼前的怪物不可饒恕，就在這裏殺死她。
成功割斷了肩上的肌肉與經脈，女巨人的手臂無力地放下來。
三人繼續尋找著破綻，下一步只要割掉支撐脖子的肌肉，就能讓巨人的後頸露出來了。
連續越過幾個樹枝，艾倫再一次回頭，更是確認了特別班的強大。
而這樣強力地，熟練地組合攻擊，是因為他們都十分信賴對方，因此跨過了無數道難關，
即使剛剛失去袞達前輩，他們也如此——「堅強」。
可是，這份堅強是真的嗎？也許他們已經為了失去的同伴失去了冷靜。
不，現在只能盡力去做下去。
繼續往下走，不要回頭，這樣一定是對的。
再度回憶起利威爾騎在馬上的背影，身後的披風被風吹起，那刻畫上去的羽翼也仿佛有了生命一般，然而他們每個人，都不會飛翔，只是甘願為了自由耗盡熱血罷了。
“一直在迷惑著，是相信自己的力量，還是相信值得信賴的同伴，如何做出選擇。”
“在結果出來之前，誰都無法知道它的對錯。”
不，即使到了最後也無法分辨是不是對的亦或錯的，只是想盡力得到什麽罷了。
再度回過頭，停留在樹幹上，註視著前輩們戰鬥的情景。
可是戰況卻急轉而下，女巨人突然睜開一側的眼睛，一口咬住了迎面而上的埃爾德，在三個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刻，埃爾德握著刀的斷臂和他血淋淋的身體一起下落。
然後女巨人用力吐出殘肢，已經變成了不堪目睹的碎肉。
明明三十秒不到，為什麽？
楞了一下，佩特拉才意識到這是女巨人優先恢覆了一只眼睛，竟然連這種從未聽聞的事也做的到，然而就在她停在空中的時候，女巨人用腳猛的蹬地，向佩特拉沖去！
“佩特拉！！趕快調整好姿勢！！”奧路歐聲嘶力竭地大喊著“佩特拉快點！！”
可是已經趕不上了，一躍而起，女巨人用那沾滿殘渣和血汙的腳將佩特拉踩在大樹上，重撞之下，身體崩裂之後，血向四面擴散地染紅了樹幹。
利用這短暫的間隙，奧路歐咬牙，孤註一擲地用長刀砍向女巨人，但是刀卻斷裂了。
“為什麽……刀刃不管用……”這就是他最後的一句話，滿懷著不甘。
女巨人轉身，然後一腳踢在他身上，男人掉落在地上，再也無法起身。
艾倫在樹上目睹了這一切，發生的太過突然，失去了真實感，可是眼眶裏的淚卻是那樣沈重。他盯著看向自己的女巨人，然後把手放在口邊。
——從一開始就應該由我來殺掉這家夥。
「在結果出來以前，沒有人知道對錯，所以，你就盡管做出不讓自己後悔的選擇吧。」利維爾的話還仿佛就在耳邊，可是他此刻卻後悔了。
——做了錯誤的選擇，這就是代價。
狠狠地咬了手指，幾乎全身都在發燙，被憤怒燃燒著。
在升起的煙霧中，慢慢地用視線掃過被立體機動倒吊著的，以及墜落在地上，死在樹前的每一位前輩的遺體，已經來不及挽救了。
黑發的巨人向著天空大吼，悲愴而憤怒。
——剛剛想要相信同伴，大家卻全都死了。
應該從一開始就只相信自己，只以自己的力量戰鬥。
全身都被怒火所炙烤著，黑發的巨人猛地沖到女巨人面前，揮起拳頭打向女巨人的臉，什麽都無所謂了，他必須在這裏殺死對方。
活下來的，真的應該是自己嗎？
假如那時候，和大家一起戰鬥……不，是在利威爾兵長讓自己作抉擇的時候就錯了。
那個時候，兵長也在，如果一起戰鬥，絕對能夠勝利，甚至能夠捕獲。
可是自己竟然選擇了繼續前進。
眼前仿佛再次能夠看到，那騎在馬上的背影。利威爾沒有回頭，看不見表情，只聽到那淡然的聲音“艾倫，你沒有錯，想做的時候就做。”
——不，我錯了，是我的選擇，讓大家都死了，活下來的真的應該是我嗎？
黑發的巨人成功壓制了女巨人，俯視著那張有些驚詫的可憎面容，理智已經陷入泥沼。
——是你！是你殺了他們！不可饒恕！
我要把你撕碎，等這只手覆原之後，把你大卸八塊，將你撕得血肉模糊之後把你吃掉。
無法說出語言，只能對著被樹林遮蔽的天空大吼“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——！”
這是第二次了，正準備離開的三笠以及補給完畢的利威爾同時聽到了。
是艾倫，這個聲音，絕對沒有錯。
“咦？？你去哪裏啊三笠！”
沒有理會薩沙的叫喊，三笠順著聲音躍進森林的深處。
在黑發巨人的手掌還未恢覆的時候，女巨人卻抓住他的手臂把他甩了出去，此刻她的兩只眼睛都恢覆了。
黑發的巨人靠著樹幹回過身，卻看到女巨人把右手的拳頭放在前方，岔開兩腿站在他的面前，這樣準備的姿勢讓脖頸中的艾倫楞了一下。
他終於想起灌入腦海中的，女巨人的聲音是誰的，是她教了自己格鬥的方法，用的就是現在的姿勢。
——不，不應該是這樣的，我要親自來證明。
黑發巨人再度撲上去，然而對方在操縱巨人的熟練度上，明顯勝過艾倫，動作也比艾倫要靈活。
然而艾倫是拼了全力，幾乎和她不相上下，但是兩個人在格鬥上有明顯的差別，女巨人擅長的是用腿部攻擊，而艾倫更傾向於拳頭。
被女巨人踢開，撞到了背後的樹幹，但是在頃刻間再度站起，終於一拳打在對方腹部，讓女巨人倒下，沖過去用腿踢的時候，女巨人卻用硬化後的手掌把黑發巨人的臉連同旁邊的樹木一同割斷。
失去頭顱的巨人向後倒下，女巨人來到其後，用嘴把脖頸裏的艾倫咬了出來，而此刻，艾倫已經因為剛才連接神經所造成的劇痛昏了過去，在最後的時刻，還在想著，應該活下來的人，真的是自己嗎。
終於找到艾倫的三笠，卻眼睜睜看著女巨人咽下艾倫。
——等、等一下，艾倫，不要丟下我。
在這一瞬間，整個心都空了，無論如何都不想失去的人，就在自己面前被吞食。不，艾倫一定是活著的，一定。
利威爾穿過森林，終於找到了自己所帶領的班，不，已經是自己「曾經」所帶領的班了。
無言的再會，他沒有停下，甚至沒有減緩速度，他只是認真地看著，每一個在此犧牲的戰士，把他們最後的樣子深深刻入腦海。
倒吊在立體機動裝置上的袞達，躺在草地上殘缺了手臂和腹部的埃爾德，以及他身邊側躺著的再也說不出惱人言語的奧路歐
最後是身體已經粘在樹幹上，擡頭仰視天空的佩特拉，頭上全是傷口和血，然而她的眼睛沒有閉上，其他人也是，他們現在還能看到什麽嗎？他們死後的世界依舊如此殘酷。
到底是為了什麽而犧牲生命？也許是崇高的理想，也許僅僅是任務，也許……是為了此刻目睹這一切的自己。
已經得不到答案了。
利威爾知道自己沒有時間去合上他們的雙眸，他們就將永遠留在這裏，永遠變作了回憶。
如果說沒有悲傷，那是騙人的，相反，心臟已經難受到了麻木的地步。
只是男人不想表達，那已經漫過頭頂的窒息的感覺，沈默著，繼續向前躍進，臉上的表情連殺意也消失了。
——艾倫，如果你死了，我會變成什麽樣子呢？
恢覆成遇見你以前的樣子，什麽也不去想，只是單純地活著？
不、那已經不可能了。
失去你的世界，我無法原諒。
得到了艾倫的女巨人打算逃走，而且有些慌不擇路，臉被樹枝劃出了血，三笠就是死也不會放走她，拼死地攻擊著。
“把艾倫還給我！！”她知道女巨人是聽得懂的，可是脖頸的後面，刀刃卻砍不進去。
——絕對還活著！！艾倫，絕對還活著！！先殺掉那個女的，把身體整個切開，從那骯臟的地方拉出來就好了！
“抱歉啊，艾倫，再稍微等一下。”重新踩在樹上的同時，女巨人卻一拳揮過來，並沒有砸中三笠，她卻轉身繼續逃。
“等等！”三笠想要追上去，趕到這裏的利威爾卻攔住她。
“先別刺激她，她或許會把艾倫吞下去。保持這個距離，她已經很疲勞了，會停下的。”
“是你沒有保護好艾倫才會變成這樣的！！”三笠對著利威爾大喊著。
“……”利威爾沒有反駁，他看著三笠，低聲問道“你是那時候艾倫的熟人嗎？”
“是家人。”三笠咬牙修正道。
如果可以的話，利維爾的確是想親自保護艾倫，現在無論怎麽去想都沒有用了，無論如何都只能奪回來。
即使奪回自己所愛的人之後，也只能迎來離別。
早就預見到了，會有這樣一天，他已經無法再拉緊那桎梏住對方的項圈了。
到底是幸福還是不幸呢？愛上了一個人，仿佛找到了自己靈魂中所缺失的部分，不再是行屍走肉，而是真實的活著，然而正是因為愛著，所以不得不放開手。
“把目標縮小吧。”男人冷靜地判斷著“首先放棄幹掉女巨人這件事。”
“可是她殺死了很多我們的同伴。”三笠仔細聽著男人的話，反駁道。
“她有硬化的能力，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救回艾倫。”利維爾望著女巨人逃跑的背影，握緊手中的刀，繼續說道“我來應付她，你負責吸引她的註意力。”
沒有時間問的更多，現在只能信任對方，就算自己無法原諒他當初對艾倫的暴力行為，三笠此刻也決定協力，立刻用立體機動滑到了女巨人的前側。
利維爾到達女巨人後方的時刻，女巨人立刻轉身，向男人揮出拳頭，對方卻順著手臂旋轉著切開，用遠勝於常人的速度沖向那張巨大的臉。
然後直接用兩手戳瞎女巨人的雙眼，拔出刀的時刻，手上滿是粘稠的血漿。
利維爾卻再度遠離，尋找著間隙，在一瞬之間割斷女巨人的腳筋，女巨人猛的摔了下來，坐在地上。
就連三笠也無法預想利維爾的速度，然後猛燃看到了女巨人的後脖頸，抱著無論如何都要殺掉她的心，三笠沖過去，只是這時女巨人的一只眼睛已經恢覆了。
“等一下！！”然而三笠已經聽不見利維爾的聲音了在她直沖過去的時候，女巨人卻舉起了拳頭，危機的時刻，利維爾只能自己上去踢開那個拳頭，膝蓋襲來的劇痛恐怕是骨頭碎裂了，但是現在正是機會，他猛的咬牙切開女巨人的嘴巴，那失去下顎的口裏慢慢滑出少年的身影。
“艾倫……”已經顧不得血模糊了視線，抱起布滿粘液的身體，對三笠說道“快走！”
“艾倫！！”失而覆得，幾乎要喜極而泣，女孩快要哭出來地看著那張閉著眼眸的臉。
現在就在這雙手中，可是，很快就無法再見面了吧。
利維爾回望著那森林中的女巨人，卻清楚，無論自己和身邊的女人多麽強，也無法捕獲這該死的東西。
活下去，一起活下去，留在我身邊。無論多麽虔誠地祈禱，也沒有神明聽得到。
25
關在瓶中的流螢，帶著晶瑩的微光，緩慢地飛著，在漆黑的夜色裏美麗而又神秘，就仿佛傳說中那樣，是靈魂的碎片。
那透明的玻璃瓶之外，是無法觸及的暗，生命只剩下晝夜，它依然在看著，一直看著。
一片黑暗之中，無法動彈，四肢都沒有力氣，他閉上眼，想要就這樣安逸地睡去。
可是一直聽到呼喚的聲音，有很多人，在腳下喚著他的名字，從一片虛無之中，伸出無數的手，那些手都在拼命向上伸著，仿佛要抓住什麽一樣，可是上面什麽也沒有，這裏是深深的地獄。
——我……為什麽……什麽也看不見？
「因為這是死後的，被神拋棄的世界，沒有光。」他竟然聽到了自己的聲音，但是已經無所謂了不是嗎？
無論哪個世界，神都拋棄了人類，所以根本沒有神。
——我也死了嗎？死亡的時候到底是什麽樣子呢？
寂靜的空氣裏，只有血腥的氣味。
沒有光的世界，沒有色彩的世界，沒有墻內與墻外的分別，沒有愛與憎恨，不需要感情，不需要心，他不過是個人偶而已，線已經被斬斷了，他就這樣躺在這裏吧，再也不需要掙紮。
這樣就好了吧？這就是最後的，永恒的安逸，這就是死後的世界，可是為什麽，此刻的眼淚停不下來呢？
很痛，已經停止跳動的心臟，利威爾也不需要了吧。
不想死，真的不想死，就算活下去的不該是自己也好，他都想和利威爾一起活下去。
明明已經約定了，要站在利威爾的背後，也約定了，離開的時候把眼睛留給他。可是現在，什麽都做不到了。
「在這裏放棄，如何對得起那些為了你而犧牲的人。」
還是自己的聲音，可是自己明明沒有開口，艾倫睜開眼眸，才發現有了光，而這熒色的光是從他胸口發出來的，那裏是小小的，跳動的火焰，照亮了他面前站著的人，佩特拉，奧路歐，埃爾德，袞達，他們身後則是一位年輕的訓練兵以及一個年幼的孩子。
“艾倫，為什麽兵長選擇的是你呢？你和我真正不一樣的在哪裏呢？”佩特拉透過螢火的臉看上去不是很真切，她頭上的血跡還沒有幹，卻還是淺笑著問著。
“我……”艾倫看著眼前的女孩，他還不確定利威爾是否真的選擇了自己。
“因為你，比任何人都要勇敢，都要執著。”佩特拉自己回答了剛才的問題。
“真是的，小雞，雖然我不想說，但你其實的確很厲害。”奧路歐依舊像活著的時候，那樣緊皺著眉頭，模仿兵長的口氣。
“繼續走下去，利威爾兵長需要你。”缺失了手臂的埃爾德靠著袞達站著，明明是如此淒慘的摸樣，他們卻都堅強地笑著。
“可是，我已經死了，什麽也做不到了。”哽咽著想起那凝視自己的深色眼眸，在得知自己的死訊後，利威爾兵長會是怎樣的心情呢，希望自己是被愛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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